张永锡/连云港财经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徐玉德/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
内容提要：2008年金融海啸发生后，巴西政府迅速采取的减税计划、调整信贷政策、调低存款准备金率和基准利率、干预汇率市场等一系列宏观调控措施，使2009年后巴西各经济领域逐步摆脱金融危机的影响。尽管全球经济的复苏和新一轮增长周期的到来，对拥有资源优势的巴西经济增长是显著利好因素，巴西经济2010年有望出现较快增长，但是能否实现上述目标，还将取决于未来多种因素的变化和全球经济中的不确定因素的挑战。因此，继续加强政府与市场这两只“手”的合理搭配，化解流动性过剩，防止通货膨胀加速，继续减轻企业税负和融资成本，增强企业竞争力，努力扩大与其他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将是巴西未来一段时期内的必然政策选择。
关键词：国际金融危机 财政政策 货币政策 政策取向
一、金融危机对巴西宏观经济的冲击与影响
巴西是拉丁美洲新兴市场国家的代表，由于其经济对外依赖程度较高、金融体系较为脆弱，受外部需求不足和投资下滑等影响，巴西经济受此次金融危机的影响较大，其经济增长势头在2008年第四季度已受到遏制，诸多主要行业也开始进入不景气状态。
（一）经济陷入衰退
2008年爆发的金融危机遏制了巴西经济增长势头，尤其是贸易价格与出口量的双双下降，导致巴西经济在2009年出现收缩。2008年前三个季度巴西的GDP增速均超过6%，四季度增速则骤降至1.3%。2009年全年经济萎缩0.2%，为1992年以来首次下降。其中，农牧业、工业和服务业产值分别下降5.2%、5.5%和2.6%；分季度同比实际增速来看，一、二、三季度分别下降2.1%、1.6%、1.2%。环比看，2008年四季度巴西GDP下降3.6%，在内需组成中，降幅最大的是固定资产投资(－9.8%)，其次是家庭消费(－2.0%)。从经济结构中三大产业增加值的同比变化来看，工业增加值在2008年第四季度和2009年第一季度分别下降2.1%和9.3%，是导致经济增长连续下滑的主要原因。
（二）制造业生产大幅下滑，失业率上升
数据显示，巴西2009年第一季度工业总产量指数较2008 年同期下降了14.7%，其中制造业下滑14.6%，矿产采掘业下滑15.8%。由于巴西的经济收缩在工业生产领域最为显著，因此制造业、矿产采掘业、冶金等行业减产裁员较多，致使失业率快速上升。2009年巴西平均失业率达到8.1%，高于2008年的7.9%。
（三）资本市场剧烈震荡，居民储蓄大幅度下降，外汇行情急剧变化
（四）出口同比下降，国际储备受到影响
2008年巴西出口出现10年来首次下滑和8年来首次逆差。由于外部需求萎缩和大宗商品价格回落，巴西对外贸易在2009年第一季度前两个月延续了2008年第四季度以来的下滑趋势，1－2月巴西日均进出口同比分别下降22%。据巴西发展工业外贸部统计，2009年上半年，巴西出口达到699.5亿美元，同比下降22.2%。从全年来看，受全球市场上初级产品价格疲软的影响，2009年全年进出口总额2798.89亿美元，同比下降23.6%。其中，进、出口同比分别下降25.3%和22.2%。受此影响，巴西外汇储备迅速下降。2008年四季度外国资金迅速撤离，巴西国际储备水平在2008年9月后连续5个月下降，降幅达9.5%（直至2009年2月份以后，受巴西雷亚尔升值预期等影响，国际储备才趋于稳定）。
二、巴西应对金融危机的财政货币政策及其效果分析
（一）巴西应对此次金融危机的财政货币政策措施
1．实施减税计划，充分发挥税收政策的调控作用。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后，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和稳定就业，巴西政府于当年12月正式出台一项总额达100亿雷亚尔(约合42亿美元)的减税计划。这一减税计划的具体措施包括重新制定个人所得税、降低金融领域流通税和制造业领域工业产品税等。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和稳定就业，巴西财政部自2009年3 月末又开始推出了一系列减税措施，包括取消摩托车销售中的社会安全税以及涉及水泥和油漆等工业产品的生产税，延长针对汽车、摩托车和建筑材料的税收减免政策：一是在汽车、“白色家电”和建材类行业施行工业产品税（IPI）减免政策，降低了对白色家电征收的工业产品税率，其中冰箱由原来的15%降至5%，燃气灶由5%降至0，洗衣机由20%降至10%，甩干机由10%降至0（从
2．追加财政预算，加快基础设施项目建设。在此次金融危机中，巴西寻求以扩大内需为目标的反周期财政相机抉择政策，决定在2008－2010年增加2007年制订的《加速发展计划》预算支出规模，加快实施《计划》中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其中2007－2010年间的预算将增加28.2%，2010年后将追加165.4%，这些资金主要用于交通运输、能源、社会和市政基础设施建设。除联邦政府外，一些地方政府也推出用自有资金建设的基础设施项目，以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此外巴西政府还采取了更积极的措施，主动扩张财政支出，其中包括一项大规模的住房保障政策，如增支330亿美元建造100万套住房计划。该政策不仅帮助了低收入居民购买自有住房，还有助于使受金融危机冲击最大的建筑行业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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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调整信贷政策，提供农牧业专项信贷支持。巴西出先后台了一系列信贷调控政策，包括为中小企业提供优惠贷款、为农业提供专项信贷支持、增加农业专项贷款额度等，以缩减国际信贷紧张对巴西企业的影响。鉴于农产品出口占总出口额比重接近20%，为了应对外部市场需求下降，巴西政府通过国有银行增加专项贷款额度支持农业和畜牧业。如，巴西政府于
4．调低存款准备金率和基准利率，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为降低借贷市场的整体成本，刺激经济增长，巴西央行于2008年9月调低了银行存款准备金率以向经济注入1000亿雷亚尔(约合549.5亿美元)的流动性。2008年10—12月份以来巴西央行三次降息，进入2009年后巴西中央银行政策委员会（COPOM）又连续四次大幅调低基准利率。截至
5．干预汇率市场，维护币值稳定。2008年9月至2009年1月巴西的实际有效汇率贬值18.4%。美元升值将导致巴西国内通货膨胀率上升，同时让企业外债负担加重。为此，巴西中央银行通过卖掉美元外汇储备、提供美元贷款和为出口企业提供贷款等途径，有效控制了美元对巴西雷亚尔过快升值。巴西经济界人士估算，自2008年9月初至2009年3月，巴西央行动用了大约3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干预汇市，约占巴西外汇储备总量的7%。2009年2月至6月巴币又大幅升值21.6%。汇率的大幅波动给巴西企业经营带来不稳定因素，不利于其经济复苏。因此，巴西政府还通过签订美元和巴西雷亚尔的互换协议，以及加强进口产品许可证管理三种方式增加外币供应量和限制外汇流出。在前期经济刺激政策的作用下，截至
（二）政策措施的效果分析
1．巴西经济已实现V型复苏态势。2009年巴西经济增长延续了2008年第四季度的下滑趋势，刺激政策出台后，经济下滑的幅度有所放缓。2009年巴西全年经济萎缩0.2%，分季度同比实际增速一、二、三季度分别下降2.1%、1.6%、1.2%，四季度巴西经济则开始强劲复苏，同比实际增长4.3%；经季节调整后，从季度环比实际增速来看，一、二、三季度分别下降0.9%、1.4%、1.7%，四季度增长2.0%。其中，农牧业、工业、服务业产值分别下降5.2%、5.5%、2.6%。
2．减税计划的实施降低了产品价格，有效刺激了巴西国内消费。据有关机构测算，减税措施使巴西工业品价格在2009年1月下降5—7%，从而扭转了销量下降局面，比如汽车销售，如果没有减税，大约30辆车就会压在库里（相当于巴西2009年汽车销量的10%）；再比如家用电器销售，减税大约增加了20%的销量。减税在刺激消费的同时也增加了就业，据巴西应用经济学研究所测算仅减税大约提供了5—6万个就业岗位。当然，此间巴西也有增税措施，如卷烟税上调。巴西的增税是为了保支出，最终效果是提高了政府对投资和消费的刺激力，同时也起到了规避财政风险的作用。巴西应对危机的减税政策是在世界各国普遍减税的背景下出台的措施，实际上起到了平衡境内企业与境外企业税收负担的作用，这为巴西企业走出去和进口商品创造了条件。
3．汇率、利率等政策措施的综合运用有效抑制了经济下滑态势。降低利率实质上减轻了财政支出扩张以刺激经济时的发债成本，同时也为企业融资降低了成本进而涵养了税源。此外，外汇储备的增长实际上又减轻了财政支出扩张压力，因为政府可以适度动用外汇储备来实施公共计划。
4．物价水平总体稳定，通货膨胀水平呈下降趋势。受2008年金融危机和巴西汇率在2008年9月后大幅贬值的影响，巴西通货膨胀水平直至2008年11月末才出现逐渐回落，从2009年1－5月的情况来看，回落趋势已基本形成。2009年上半年巴西的物价水平总体稳定，CPI的月均环比增长在0.5%以内，6月份CPI环比增长0.4%，较上月增幅下降0.1个百分点。鉴于形成前期价格上升压力的原油和食品价格均有所回落，且巴西雷亚尔（Real）已出现明显的升值预期，因此前期推动通货膨胀上升的主要压力已经改变。
5．外贸形势好转，国际储备迅速回升。虽然2009年巴西外贸总额有所减少，但与中国等亚洲贸易伙伴的贸易往来仍十分活跃，对外贸易总体仍保持了顺差。上半年出口总额达到699.5亿美元，同比下降22.2%，但由于进口降幅更大，顺差累计达139.9亿美元，同比增长23.8%。受外贸形势好转、巴西雷亚尔升值预期、风险偏好不断增强等的影响，国际资金在2009年2月份以后回到巴西，国际储备趋于稳定。截止
三、巴西目前面临的经济形势与未来政策取向
（一）巴西目前面临的经济形势分析
全球经济的复苏和新一轮增长周期的到来，对拥有资源优势的巴西经济增长是显著利好因素，巴西经济2010年有望出现较快增长（巴西央行预测，2010年巴西GDP将至少增长5%）。但能否实现上述目标，还将取决于未来多种因素的变化和全球经济中的不确定因素的挑战。
就外部因素而言，世界经济能否强劲复苏等外部因素将对巴西未来经济产生很大影响：（1）发达国家经济面临再次滑坡的不确定性因素，可能衍生出两种情况，一是延续当前缓慢复苏的趋势继续回升，二是受欧洲债务危机及美国经济的影响出现二次探底。如果第二种情况出现，高度依赖向发达国家出口原材料的巴西经济将再次面临考验。（2）汇率大幅波动仍然是经济活动面临的潜在风险。金融危机爆发后巴西雷亚尔的迅速贬值，不仅加速了股市下挫，打击了投资意愿，而且明显减慢了经济下滑时通货膨胀的回落速度，进而拖后了货币当局下调利率延缓经济衰退的节奏。而此后的迅速大幅回升，又在外需下滑时削弱了出口商品尤其是工业制成品的国际竞争力，从而阻碍了本国工业生产的恢复和就业的复苏。虽然在此次汇率的起伏中政府都进行了积极干预，但从效果上看，巴西经济始终面临汇率大幅波动的潜在风险。（3）资源产品价格的剧烈波动也使巴西经济难以长期在高位运行。2008年上半年的经济形势表明，巴西经济会受到能源产品价格波动的不利影响。2010年能源资源产品价格大幅波动的风险依然存在，加之欧洲债务危机、市场投机炒作和地缘政治因素，未来能源资源产品价格仍有剧烈波动的风险，致使巴西经济难以长期在高位运行。（4）出口状况仍将是巴西经济增长的主要制约因素之一。尽管巴西经济在相关政策的刺激下出现了好转，但能否持续还将取决于全球经济尤其是发达国家经济复苏的程度。从目前情况看，包括发达国家在内的全球经济复苏还存在不确定性，这也将影响巴西经济的未来走势。
就内部因素而言，2010年是巴西的大选年，政府的更迭可能会出现政策的大幅度摇摆，从而影响巴西经济复苏进程，而且2009年实施的以扩大政府开支为核心的反危机措施使财政平衡面临巨大压力。因此，2010年巴西国内将面临诸多考验，一是2010年4月份以来巴西央行已经先后两次提高了利率，这可能会吸引大量国际游资进入巴西进行套利活动。虽然巴西政府之前已采取了收取金融交易税的措施，但这一措施能否够切实遏制“热钱”的流入，将成为2010年巴西经济面临的一个关键问题。二是巴西的储蓄率较低，而政府又在鼓励国内消费、增加私人投资，这将导致储蓄更加不足。储蓄不足决定了投资与消费的后劲不足，因此增加投资只能依靠引进外国资金，而对外国投资的依赖将会使巴西经济陷于被动境地。三是2009年以来巴西反周期的政策调整对其经济恢复产生了重大影响，然而其扩大财政开支和增加政府投资的政策同样受到财政收入下降的挑战。尤其是在实行通胀目标制的情况下，受相关法律约束和财政赤字不断扩大的影响，持续实行反周期政策的余地和空间逐渐变窄。因此，倘若政府改变财政刺激政策，或减弱其刺激力度，或因宏观经济环境的变化转而实行严格的货币政策，将直接影响其2010年经济预期目标的实现。四是通货膨胀压力及货币政策进退两难使经济复苏将不可持续。2010年下半年将是巴西通胀风险加剧的重要时间窗口，这会使宽松货币政策进退两难。巴西央行之前为缓解信贷紧缩而向市场注入了大量的流动性，但却很难在短期内通过紧缩的货币政策来回收过剩的流动性。因此，依赖政府的大量支出与央行的货币刺激，经济复苏将不可持续，反而会埋下通胀隐患。
（二）未来政策取向
1．继续加强政府与市场这两只“手”的合理搭配。此次金融危机中巴西更多的是通过财税配合金融、经济手段，引导民间投资和消费，抵御外需衰减。尽管随着经济的逐步恢复，考虑到经济刺激政策带来的空前财政赤字压力，财政、货币政策空间缩小，通货膨胀压力、宏观调控存在时滞等综合因素，巴西已开始着手制定刺激政策的退出战略。但是在经济尚未完全复苏、外部经济的不确定因素继续存在的情况下，新的改革举措对经济增长究竟会产生何种影响有待观察。从长远来看，继续通过银行信贷、税收、贴息和促进企业重组、改善投资经营环境、提高人力资本等方式来抵御危机冲击和推动结构调整，加强政府宏观调控和发挥市场机制效用方面，仍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巴西的政策取向。
2．化解流动性过剩，防止通货膨胀加速。随着全球各国纷纷采取积极的财政政策和宽松的货币政策联手救市，各大经济体陆续走出危机阴霾。但是过多的流动性也迅速推高了股市和大宗商品的价格，使得新兴市场面临着更大的通胀压力。
3．继续减轻企业税负和融资成本，增强企业竞争力。2009年下半年以来巴西已经开始逐渐摆脱金融危机的影响，从2010年开始，巴西将进入新的经济增长期，不考虑通货膨胀因素，预计从2010年至2016年的经济增长率将处于6%至6.5%之间。因此，巴西财政部长2009年底明确表示，巴西政府未来将努力为投资者提供方便，重点在电力、石油、交通和民居等领域完善基础设施建设，以吸引和鼓励更多投资进入这些领域，2010年巴西政府将继续减轻企业的税负和融资成本，同时抑制巴币雷亚尔过快升值，提高巴西商品的出口竞争力。
4．努力扩大与其他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国际金融危机全面爆发后，多种形式的贸易、投资和金融保护主义措施实际上呈愈演愈烈之势。巴西作为新兴经济国家更是深受其害。2002年巴西三分之二的贸易量集中在与发达国家之间，但从2003年起巴西积极寻求新的贸易伙伴，不断扩大南南合作，其中巴与中国之间的经贸合作变得尤为重要。这种趋势在今后几年中还将继续，因为在欧洲债务危机及美国经济走势尚未明朗之前，巴西要想改善出口形势，就必须与发展中国家扩大合作，吸引外国投资。巴西央行2010年第一期报告显示，2009年巴西共吸收外国直接投资250亿美元，预计2010年将增至352亿美元。从前阶段来看，各经济体依据自身情况和特点刺激本国经济、稳定本地市场的同时，加强协调与合作成为应对危机最有力的手段之一。在复苏巩固后，各国仍将协调刺激性财政和货币政策的退出时机和机制，贸易保护主义的做法将会继续存在但不会成为主流。从长远来看，巴西也将继续扩大与增强相互间协作，将进一步提高其参与经济全球化能力和竞争力。